【李问个人向\伪复问复】像真画
李问毫无创造力,他知道。
直到死他都未曾真正画出一副属于他自己的画。
但是他创造出了一个人。
一个属于他且只属于他的人——
吴复生。
正文:
阮文是那么具有创造力。
李问是个蹩脚的画家,但是当那无与伦比的色彩透过那扇灰蒙蒙的玻璃漏到他的眼中,蹩脚如他,也能一眼看穿她身上那堂堂皇皇不可被掩盖不可被埋没不可被损毁的创造才能。
李问清楚,他永远达不到阮文的高度,尽管阮文就住在他的楼下,透过那扇灰蒙蒙的天窗他可以看到阮文的画室和她的身上浅色的裙子甚至是她和那个姓骆的经理人拥抱接吻。
他可以描摹出梵高, 莫奈,德加。
可是阮文自己就是梵高,莫奈,德加。
她是真的。
他是假的。
李问嫉妒她。
是的,李问爱她爱得要发疯,可是他嫉妒她同样要发疯。
他不能分辨这两种感情哪种更强烈。
他偷偷为阮文画了一副肖像,抱着一较高下的不切实际。
强烈的感情往往是创造的开端,他想。
然而那画辜负了他的幻想。
它简直是世上最为不堪的存在,笔法是临摹的,人脸是阮文的,这东西唯一属于李问的,或许只有四季这个名字,那是李问自己起的。
凝视着它,李问甚至能感觉到画中阮文眼中的不屑和轻蔑,还有可怜。
看啊,这个人,居然妄想成为画家。
凭什么?
凭他是个复印机一样的双手吗?
他开始恨她。
楼下,阮文仅仅只是安详地画她的画,从来没有抬起头来,也看不见楼上属于李问的凝视。
在画中阮文的注视下,他烧掉了她。
他没有让阮文看到四季。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四季,他永恒的、深刻的耻辱。
他扔掉画笔,重拾祖业。
他再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画家了。
无论有多少人称呼他为画家,他再也不可能是一个画家。
他没有丝毫创造力。
他不能创造出任何东西。
他有美金,有力量,有无数张漂亮的画作作为藏品。
可创造是他不可企及的一种力量。
虚假的仿品就是他所拥有的全部。
直到他死前。
他遇见了吴复生。
李问是透过押运车镜子的反光看见吴复生的。
他想活。
他看见吴复生。
他创造了吴复生。
吴复生是他的王,他的导师,他的引路人,拯救者。
吴复生和他非常不同。
吴复生是个高个子,因为李问是个矮个子,他讨厌自己的矮个子。
吴复生穿着西服,喝红酒。因为李问从来不穿西服,喝红酒。李问是个土鳖,他从来不能有吴复生的风度和气势。
吴复生还一心要撮合李问和阮文。因为李问既无能又懦弱,甚至不敢想象和阮文站在一起。他害怕被真品的光芒灼伤,被作为一个赝品而羞辱。
另一个方面,吴复生和李问又太相同。
吴复生心狠手辣,狡诈阴险,就像李问。
吴复生身上所有好的东西,都与李问既然相反,所有不好的东西,却统统和李问相同。
吴复生,吴复生,吴复生。
吴复生,吴复生,吴复生。
李问念着他的名。
透过那镜子,吴复生——他活了。
李问创造了吴复生。
吴复生的血,吴复生的肉,吴复生的骨,吴复生的名,均属于李问。
吴复生不存在于这世界,因而他是假的。
可他是唯一的,因而他又是真的。
真的,假的,已经不再重要了。
假钞不是钞。
可像真画,也是画。
李问终于知道,他也有能力去创造。
他将自己所有的爱和恨,都献给吴复生,他的造物,他的造物主。
他成为一个画家,在临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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