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如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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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仁无差】不幸之幸03

陈永仁成功地在重重警察的包围里泡好了一碗面,然后做在刘建明的位子上吃完了自己的早餐。

他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个警察,但是他当古惑仔的时间远远大于当一个警察的时间。

一个人的人生中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七八斤重的婴儿长成一个筋骨强健的十岁孩童,也足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十岁幼童,成长到开始面对人生。一个长长的十年,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比任何人所能预测的都要多。

陈永仁吃着面,一双眼睛四处乱飘,本能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点汤汁溅出来落在了桌子上的文件上,他匆忙拿袖子去擦,完全看不出他曾经是个警校的高材生。

他现在,写起字来是一个小混混,吃起面来也是一个小混混,衣着打扮更是和小混混没有什么两样。

谁能想到,如果命运转一个弯,他会成为一个像现在的刘建明一样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精英,而刘建明会成为一个像现在的陈永仁一样满身江湖习气的小混混呢?

他曾经对刘建明说过,他没做过卧底,不会明白他的处境。

讽刺的是,或许刘建明真的明白。

陈永仁吃完面,毫不犹豫地摇醒了刘建明。

刘建明昨天熬了一晚上,方才陈永仁见他眼底都泛着血丝,结果刚刚入睡就被唤醒,自然不会高兴。他阴着脸从胳膊上抬起头来,沉声道:“什么事?”

如果是他的下属,这时候早就吓得立正了,但是陈永仁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说:“我身份恢复了?”

刘建明道:“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

陈永仁瞥他一眼,淡淡道:“刘sir,你睡昏头了吧?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建明垂头丧气地按按太阳穴,无力道:“警察局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陈永仁心道也是,没有人会胆子大到在警察局里装监听器。

刘建明趴回去,头上一撮毛动来动去,他道:“你档案恢复了,现在别烦我了,一个小时后还有事情要做,让我先歇会儿。”

陈永仁一把把他拉起来,颇有流氓气势地说道:“反正刘sir你一个小时候还要起来,就别睡了。和我好好说一下我的事儿。这事儿不解决不行。”

刘建明没好气甩开他的手,眼见地怒气飙升。

陈永仁沉静地望着他脸部紧绷起来的肌肉。

然而刘建明到底还是没有发出脾气来,他抹了一把脸,也拿出来一副冷静的面孔。

“好,随便你。”

他走到桌子前,坐下,从桌子上抽出两份文件。

陈永仁夺过两份文件,翻开来,黑色的眼珠极速地梭巡而过。

然后啪地一声,文件合上的声音,就像是空中飞过的鸟儿敲击的翅膀。

“万万没想到刘sir你居然这么信任我啊。”

他笑嘻嘻道,却没有丝毫笑意。

刘建明往后一仰,抬起头来,明明他坐在椅子上,而陈永仁是站立着的,但是他这么一望,硬生生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要的东西呢?”

陈永仁眼中明灭不定,久久没有说话。

刘建明失望地合上了眼。

“我知道了。”

陈永仁道:“你知道什么?”

他盯着刘建明脸上每一丝肌肉的蠕动,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连珠炮似地问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我会做什么?难道你还盼着有一队警察把你送进监狱枪毙吗?”

刘建明睁开眼,诧异地看着陈永仁。

陈永仁收敛了情绪,他并不是一向如此莽撞的,就算长久以来他的心里确实积蓄了不少情绪,可是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在刘建明面前表现出来。

他面对刘建明,最好拿出面对韩琛的态度。

而如果他在韩琛面前是这样子控制情绪的话,他的骨头都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儿了。

他不喜欢现在的情景,可是在刘建明救了他之后,他没办法做他应当做的事了。

他应该做的是什么呢?

他应该把刘建明送进监狱。

可是他曾经也想把倪永孝送进监狱,然后倪永孝死了,死前还记得把他怀里的窃听器藏好。

如果刘建明没有这么乖觉,或许他会理直气壮地对待他如同对待当初的倪永孝。

可是他恢复了他的身份。

陈永仁神色阴沉地从口袋里拿出四盘录音带,嫌恶道:“这是我从韩琛家里拿到的,一共四个。”

当然不是四个,可是多出来的那一盘,现在已经随风而逝了。

罪恶总是会被掩藏的,就像是倪永孝曾经打算做的那样,黑社会没有任何人不渴望洗白。

他死在了洗白的路上,陈永仁送了他一程。

而现在同样是陈永仁,送了另一个打算洗白的人一程。

他突然拢了拢衣襟,淡淡道:“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有事call我啊,刘sir。”

刘建明拿过那四盘录音带,泛着血丝的双眼晦暗不明地望着陈永仁。

陈永仁狠狠瞪了回去。

他现在什么顾忌都没哟了,他倒要好好看看刘建明究竟要搞什么?

刘建明淡淡道:“好啊,陈sir,过些日子我会去找你的。”

陈永仁局促地笑了几声,道:“好啊,有了这些东西,想必刘sir又可以升官了,提前祝你官运亨通啊。”

刘建明不回他的客套话。

他匆匆忙忙从警察局里闯出去,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或许,他真的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了。

但是他信不过心理医生。

就算是现在,他最大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他依然信不过心理医生。

你要如何去信任一个要知晓你一切东西却不告诉你关于他的任何东西的人呢?

更何况他身上的秘密都是要命的。 

作为一个卧底,过强的警惕心是有益的,可是当他有朝一日不再是卧底,这警惕心除了麻烦就不再有任何用途了。

最后他也没有去找心理医生。

他去了寺庙。

寺庙的箱货颇为旺盛,很明显在现代化的香港,迷信封建的人也不少见。

他带着帽子,低着头,烧了好大一炷香。

混在人群中静静看着那一柱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处的香静静地燃烧,冒出来一股青烟,他躁动的心奇异地安静下来。

他珍惜这宁静,却从旁边走过来一个和尚,聒噪道:“施主,你印堂发黑,眼看着命运多舛啊?”

陈永仁从宁静中回过神来,烦躁又涌上了心头。

那和尚却是个没眼色的:“我看施主你是个短命的面相,断然活不到今天的呀。”
陈永仁冷冷抛过去一个属于黑道的眼神:“滚。”

“嘿。”和尚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你以为活过来是好事吗?你现在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陈永仁克制住动手的欲望,道:“没见过黑社会啊?再唧唧歪歪,有你好看。”

老和尚一缩脑袋,摸着光头走远了,嘴里还喃喃道:“佛曰:八大地狱之最,为无间地狱。”

又说什么寿长乃无间地狱之大劫之类。

陈永仁把这个莫名其妙地和尚扔到一边,深吸一口气,看着肃穆地佛像脚下袅袅燃烧着的青烟,轻声道:“我是个警察,我是个警察,我是个警察。”

我不是黑社会,我是个警察。

我是个警察。

我不是黑社会。

他说着,仿佛在念着虔诚的祷词。

青烟袅袅而上,烟雾缭绕中,佛像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

你说你是警察,谁知道呢?

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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